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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 懦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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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 懦弱

一開始岑厭並不知道連棲喜歡繪畫。

他很忙,一天回家的時間並不久,關於連棲的消息都是家裏的陳姨帶給他的。

岑厭好像從中找到了些樂此不疲的趣味,就像養了只嬌貴的小貓,每天看他在家裏做些什麽,又或等他回家困到在沙發上睡著,或是呆呆在窗前坐了一下午。

岑易這些天又在挑事,岑厭處理的有些頭疼。

但在看到監控上睡著的連棲,就像在家裏擺了名貴漂亮的花瓶,只稍稍看一眼心情就好了幾分。

他發現連棲一點都不挑食。

晚上岑厭打算回家,陳姨提前按照他的口味準備好飯菜,都是些辛辣的。

岑厭看著連棲吃飯,他似是覺得辣,每吃一口就要捧起碗喝一小口湯,白皙臉頰泛起些紅。他唇色有些淺,這時卻分外殷紅,還帶了些水光。

陳姨這時才註意到,她有些擔憂地開口:“忘了問小棲能不能吃辣,連個清淡的菜都沒做。”

“沒有。”連棲急於補充似的,他小聲道:“我不挑食的。”

“那就好森*晚*整*理。”陳姨笑著應了。

岑厭收起目光,捏著筷子的手緊了下。

但很快半夜的時候平靜被打破,連棲無力翻到了地上,制造出聲響。他胃疼的止不住痙攣,額上冷汗直流,陳姨早早就下班離開了,也就是說偌大的別墅只有岑厭一個人。

連棲疼的連喊人的聲音都沒有,他倒在地毯上,身上一陣接一陣地發抖。

不知道為什麽,岑厭突然有些頭暈。

他推開書房的門,打算去陽臺透透氣。但在看到對面緊閉的臥室門時,突然又改變了主意。

開門的瞬間,岑厭看到了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的連棲。

“......”

連棲的額頭很涼,岑厭把手放上去的瞬間,他被燙的本能往後一縮。

“胃疼?”岑厭很快發現了連棲的不對勁,他的手一直捂著自己的胸口。

連棲無力點點頭。

岑厭其實並不會照顧人,他連自己都不會照顧。但這時他還是蹙了下眉,俯身攔腰把人抱了起來,輕輕放到了床上。大概因為疼痛的原因,連棲安安穩穩靠在他懷裏,半分都沒有掙紮。

他去接了杯溫水,翻出常用的胃藥碾碎,倒進溫水裏攪拌。

扶起連棲的上半身,他以為對方會乖乖喝下去,畢竟連棲從沒在他面前表示過挑剔的意思。

但大概是病了。

連棲在此時蹙起了眉,他推開遞過的杯子,有些任性地耍起了脾氣。

岑厭竟也多了幾分好脾氣,他難得聲音放輕,把杯沿抵在連棲的唇邊:“喝了就不疼了。”

聞言連棲才擡起眼睛,他眼睫因為汗黏在一起,淺色瞳仁也濕漉漉的,帶著些茫然。他好像找不到聚焦點,岑厭把杯子擡起,連棲跟著吞咽,領口也浸透了大片。

岑厭剛把杯子放下。

腰上一緊。

滾燙的呼吸噴到鎖骨上,又帶著些濕潤,打濕的衣衫貼到他身上,水漬抓緊時機滲了過去,好像兩個人的肌膚緊緊相貼。

是連棲突然擡手抱住了他。

“......”岑厭楞住了。

他聽到連棲很輕地呢喃一聲:“不要走。”

岑厭突然覺得,是什麽讓小貓膽大妄為。

從來是他的縱容。

連棲安靜下來的時候已經很晚,他渾身汗津津,發絲貼在額頭上。岑厭換了身睡衣,俯下身打算解開連棲的上衣扣子,他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,需要換一套幹凈的。

但就在岑厭指尖觸及扣子時,連棲好似突然應激似的。

他擡手攥住岑厭的手,眼睛半睜著,疲憊又輕聲地開口:“不要看。”

不看什麽?

岑厭沒再動手,他指尖頓在原地,連棲張開手去擋,無疑是掩耳盜鈴。

好蠢。

岑厭面無表情想著。

但蠢的挺可愛的。

岑厭在此時倒表現出幾分紳士來,他挪開手,只是表示:“衣服是濕的,不換容易生病。”

連棲困倦極了,但還是努力集中精神辨認其中的信息,他眼神有些渙散,搭在鎖骨上的手動了動,半晌才緩緩開口:“好。”

但答應的好好的,在解第一個扣子時,連棲突然掙紮起來。

他像蓄滿了水的池,在這一刻終於崩潰,借著喝了藥後的混沌,連棲輕抽了一口氣,突然開始大滴大滴滾落眼淚,他一邊推一邊帶著哭腔:“別看,不要看...別看。”

岑厭顯然沒預料到這種情況,他緊緊懷抱住連棲的腰,又去拍他的背,想讓他情緒穩定下來。

但連棲哭的很崩潰,呼吸錯亂急促。

感受到他胸膛急促起伏著,岑厭只好掐住他的下巴讓他仰起頭,順著他的胸口,好讓他勉強呼吸。

也在這時,掙紮間連棲的鎖骨露出大半。

岑厭楞了。

他看到那鎖骨上有個褪色的三十六。

“......”

連棲自從到了岑厭身邊,基本是寸步不離。那畫在他鎖骨上的數字不知是什麽材料,無論用什麽都洗不掉,連棲也找不到機會尋求幫助。

就像恥辱的烙印,牢牢貼在他的肌膚上。

讓他只敢每天緊緊扣緊衣衫,不露出半分。

連棲笨拙,懦弱。

在這些天裏,他無法掩蓋自己的懦弱,也無法掩蓋自己本能的抗拒,而他站在窗前日日望著湛藍的天,內心卻早已在這種痛苦中腐蝕個透。

他痛苦於從前自己的蠢笨。

他痛苦於如今自己的掙紮。

反而在一場異常清醒,又異常混沌的痛苦後,他才敢抒發一點自己的小性子。

岑厭低頭看著連棲並不恬靜的睡顏。

他想。

明明每天錦衣玉食的養著。

但是花兒的根好像早就腐爛了。

而腐爛的程度還在日日增加。

連棲醒來的時候渾身都有些疼,他的胃還在隱隱作痛,但已經好了很多。踩上拖鞋他腳步虛軟的走進衛生間,鏡子裏的自己面色蒼白,眼睫低垂,可憐的緊。

掬起一捧水,連棲突然楞住了。

他急切扒開自己的衣領。

鎖骨上不知何時趴上了一只黑色的蝴蝶,展翅欲飛,原先的數字好似成為了翅膀的花紋,淺紅交織其中,奪目又絢爛。

“是我給你打的烙印。”

兩句話仿佛瞬間重疊,連棲猛地回過神,熟悉的姿勢和熟悉的話語,是岑厭圈住了他的腰。

他說:“我要你記得。”

“記住是我。”

連棲轉身埋進了他的懷裏,疲憊極了。

岑厭摸了摸他的頭。

何屏秋今天回來的很早,連渝也難得休息了半天。連棲下樓的時候,他們已經在大廳了,何屏秋見到連棲後笑瞇了眼,她揮揮手:“寶寶,來媽媽這裏。”

連棲點點頭。

在看到熟悉的親人,他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。

她遵守約定帶了禮物回來,那是一塊很漂亮的石頭,不過半個手掌大,圓潤無比,通身剔透,暗綠花紋交織其中,更神奇的是中央好像開出了朵多層絢爛的花朵。

“好漂亮。”連棲由衷誇讚。

何屏秋笑的溫柔:“喜歡就好。”

當然,她沒有說這是她精心挑選了一下午的成品。

連渝眼神下移,發現了連棲膝蓋上顫著紗布的傷口。剛剛何屏秋在掏禮物,現在才註意到,她表情變得很快,拉過連棲的手,聲音有些顫抖:“這是怎麽回事啊寶寶,怎麽成這樣了。”

她急切詢問:“怎麽摔得,疼不疼啊寶寶。”

連棲抿了下唇,他搖搖頭,安慰似的拉住母親的手。

“從秋千上摔了。”

他看著在腳邊轉圈的樹葉,突然笑了笑:“沒事的。”

岑厭適時開口:“這別墅附近還有誰家裏有小孩嗎?大概六七歲左右。”

連渝陷入了回憶:“確實有一戶人家,家裏有個七歲的小男孩。”

“昨天有一個男孩帶著女孩,用石頭去砸樹葉。”岑厭解釋一番,連渝聞言搖搖頭,確認這一片的人家是沒有小女孩的。

恰在此時,門鈴突然按響。

連渝打開門,卻見門口站著位身穿淡粉長裙的青年女性,化著得體的淡妝,而她右手牽著位小男孩,臉上還帶著沮喪的表情。

“你們好,我是02號的住戶。”她得體的笑著,是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的笑容:“抱歉,昨天我們家小孩搗亂。我已經教育過他了,來帶他道個歉。”

她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,似在安慰他別害怕。

小男孩吸了吸鼻子,往前走了兩步,低下頭好像犯了什麽錯一樣,他先是對著連棲鞠了一躬,說了聲對不起。

然後又蹲下身摸了摸樹葉的頭,說了聲對不起。

他解釋起來有些坑坑巴巴,但大家還是從他的話裏聽明白了來龍去脈。

“......我帶妹妹來這邊找她的風車,小狗竄出來把妹妹嚇到了。”他越說越沮喪:“我想用石頭嚇一嚇它,對不起。”

何屏秋的臉色好了些,但這時大家才發現,連棲好像出了神。他就這樣盯著一身長裙的女生,仿佛遇到了什麽難題一樣,神色裏滿是茫然。

女生的眉目很溫婉,一頭長發溫順垂落,舉手投足間皆是氣質。

半晌,連棲好像終於想起了什麽。

他終於掠過那些痛苦模糊的記憶,翻到了以前少有的溫暖。

“老師。”連棲突然開口。

女生楞住了,她笑著詢問:“嗯?你怎麽知道我是做老師的。  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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